疲乏的时刻
我一个人望着窗外
那么多摇曳的树组成树林
那么多的树叶就落下来
──雷霆
那时,商丘师院的校门远没有今日开放,门里门外的道路远不如现在平坦。阴雨过后,泥泞的大操场常粘下男生的球鞋。饭前课后,圈护冬青的铁丝网,总冷不丁地挂破散步女生的裙角。图书馆,灰不溜丢几间平房,难得借到几本新书。阅览室,有数的几十张座位,在记忆里老堆满捷足先登者的书包。常常星期三刚过,中文系便有学生打点回家的行装,而后专心等待。等待什么呢?周六上午耿占春老师的文学理论课。
耿老师刚过而立之年,洋溢着青年学者洒脱不羁的锐气和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豪气。他学贯中西,才华横溢,又少见书生的呆气,是中文系当时最有影响力的青年教师。
细眯着明亮睿智的小眼睛,微笑中娓娓吐出妙语联珠的话语,幽默的小胡子翘翘地抖个不停,耿老师授课开始了。一上讲台,他就将教科书丢在一边,声明课后自学。期末,文学理论课考试也不考教条。考什么,考能力,灵活运用理论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耿老师讲课多靠即兴发挥。课前和学生聊天,拟个题目,往黑板上一写,就讲起来。讲读书心得,讲写作实践,讲对文学对人生的独特见解。往往从一点生发开去,谈天说地,扯古论今,纵横捭阖。虽无系统,却万变不离其宗,将文学理论全溶化在创作实践中,肢解在作家作品的解析中。
耿老师才思敏捷,思路变化快,跳跃性强。词与词,句与句之间,充满了灵感的火花、思想的光辉和稍纵即逝的顿悟。你思想开小差,那不行。概念、判断、推理,穿梭般交织弹跳,密不透风,一上去就把你的心网住了,牵你顺他的思路走,跟他在古今中外作家作品的无际原野上纵横驰骋,在人类思想文化的浩瀚星空中尽情翱翔。你不得不调动整个知识结构和全部身心去品味联想补充理解。自由,怎么自由得起来?你不时发出会心的微笑,听课,实在是一种智慧的激活和妙不可言的文化享受。
耿老师的每一堂课,每一次即兴演讲,都是一篇词情并茂,美不胜收的思辩性散文,可惜当年没能记录下来。尽管如此,却给我以开放的胸怀和历史的价值取向,使我对文明的气息、进步的精神充满渴求。大大增强了我的艺术感觉、审美经验和鉴赏力。许多读过的书忘却了,背过的概念忘却了,耿老师讲的课却镌刻在我的脑海里,给我的文学观念以指导,创作以影响,人生以滋养。
耿老师将枯燥的文学理论课讲得富于知识和趣味色彩,落拓不羁,飘逸不群,清新生动,超凡脱俗。常常,开饭铃响过好久了,大家还听得津津有味,雷打不动。不仅倾倒了中文系学生,还吸引来外语、历史、政治以及理科学生。当时师院明文规定:学生无故旷课三节,取消“三好”评选资格。不少外系学生在得不到本系批准的情况下,以牺牲“三好”为代价,旁听耿老师授课。每逢他的课,中文系大教室场场爆满,每张课桌都挤上三四个学生,走道也满满当当。其盛况,除何思玉先生讲《创作的准备和作家的修养》、张兴元先生讲《论小说的细节描写》和著名作家陈枫、祝兴义、段荃法、顾丰年、孙方友一行五人来师院作文学创作专题报告可与之媲美,再没有如此多的热心听众。那已不再是普通的讲课,而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传道、授业、解惑。
耿老师还应学生的强烈要求,开列必读书书单,他揩净黑板,奋笔疾书,从老子的《道德经》到恩斯特·卡西尔的《人论》、维特根斯坦的《逻辑哲学论》,一口气写出古今中外150 多种经典,满满两大黑板。他说:“中文系学生,课可以不听,书却不能不读。”在他的影响下,学生们一再掀起读书热潮,并于无形中开展了读书竞赛,晨光熹微的操场上、周末的教室里、熄灯铃响过后的路灯下,尽是中文系读书的学生。路上,餐厅中,电影放映前,宿舍熄灯后,大家热烈交流读书心得、争论学术问题。常常,一本不易借得的经典著作,被大家排号传阅,打手电筒、点蜡烛,通宵捧读,人闲书不闲。一本崭新的《熵》和一本题名为《渴望生活》的梵高传记,被近百位同学传遍,最后变成一把“面条”。
多年过后,师院同学相聚,总是一再忆起读书的岁月,对那紧张充实洋溢着奋发向上精神的时光充满感情,对耿老师怀着深深的感恩。师院领导、老师公认我们那届学生是师院建校至今读书最多学术气氛最浓思想最活跃基础最扎实成果最丰硕、最为实习学校称道的一届。这一切,怎能同耿老师付出的心血和汗水分得开呢?
面对知识的瀚海,有的教师把“鱼”送给学生,有的却交给学生“渔网”。耿占春老师把授课变成文化启蒙和文明布道,使学子受益终身。
堪称良师、对学生颇有影响的还有宋立民老师。
宋老师精通中国现当代文学,对诗歌创作、诗歌理论也有很深的造诣,发表过许多论文和作品,是小有名气的作家、诗人。他对学生影响最大的是课外,当时的学生社团:苗挺诗社、春潮诗社、七彩创作社和雪浪花文学社都聘请他为顾问,多次请他为刊物写作品写序言写读后感。他当年住在校外,小小斗室是学生们经常造访的圣地。他热情接待学生的“朝圣”,循循善诱,诲人不倦──
“读诗,不要只听别人的见解,凭你的直觉去感受,凭你的悟性去理解。”
“选定专攻方向是必要的,写诗必须在诗上专而恒,但不可‘从一而终’;写不下去、没有长进时,停下来,跳出诗圈,接触其它艺术门类:美术、舞蹈等。艺术都是相通的,一旦在其他艺术中有所感悟,马上回到诗中去,继续专攻。”
“背诗很必要,但不要背会为止。其目的是为了反复咀嚼。”
“抄诗是学诗很好的方法,尽管这法子很笨。因为抄的过程中,这诗就印在你脑子里了。到了一定的场合,它会自动蹦出来。”
“写作,要不间断地写。海明威写作时,实在无东西可写时,就转圈后回到桌上写一句大实话。第一句写出了,便有了第二句,第三句。其创作一直以‘大实话’的特色在世界文学史上占有一席之地……”
宋老师的住处四壁皆书,案头、枕边凡是能放书的地方无不是书,人走进去立刻淹没在文化里。许多按耿老师开列的书单读书的学生,在学校图书馆里借不到要读的书,就向宋老师求援,每每如愿。我向宋老师借阅了创刊以来的《当代文艺思潮》。借书之余是谈书,宋老师说:“读书是为了求知,有所作为,而不是为了空谈,装饰自己。一个人不怕懂得少,却怕知之不深,用不上。要真正精读几本书,而把其他泛泛一阅。我倒想请你们谈谈我没读过的书,这样,我就不需再读它们。”当年,师院操场有家小书店,卖书,也预订全国即将出版的新书。中文系师生去得最勤,饭前课后,散步聊天,不知不觉就走了进去。我不止一次遇到挎着旧军用书包,前来订书的宋老师。话题常停留在买书上。宋老师说:“必要的书还是得买。多买经典和有价值的名著。尤其是对书源条件不足的人来说,真正拥有几本书用于精读,是非常重要的。”
宋老师住处距师院三四里路,要穿过大片麦田。三月的傍晚,蛋黄似的夕阳浮在玉白色天幕中,橘黄的晚霞把麦田和麦梢温暖出浅淡的金黄。师生常沿田垄漫步,无拘无束谈天。宋老师对学生的每一处困惑都悉心引导。记得他说过:“寂寞出文学,出大作家。‘诗穷而后工’。北岛被大家评来评去,很难再写出‘干货’。顾城到几所大学作了几场报告,感到无形中失去了自己。诗、散文属性情文字,发乎身心而天就,只有自己最清楚,何必要别人来肯定呢?要耐得寂寞,不要闻风而动,不要读应景的评论,要读系统的知识和基础理论,要培养开放的眼光,打下扎实的功底……”
宋老师学富五车,口才也好,教中国现当代文学“易如从盘子里抓带把的烧饼”。他的课和耿老师一样深受学生欢迎。他不仅讲授教学大纲上规定的内容,还及时评介当代文学新观念、学术研究新成果、文坛新动向。当时,有影响的刘再复《性格组合论》、鲁枢元《创作心理研究》、夏志清《中国现代文学史》、周锦《<围城>研究》等的精髓,都被引入课堂专题介绍。授课时,他不用片纸,随铃声进入角色,妙语迭出,声情并茂,目光四射,风神潇洒。讲作家如数家珍,讲作品全用背诵。旁征博引,议论品评,自抒性灵,光彩照人。其博学多识,记忆精确,令人叹为观止。听他授课,如坐春风,如饮醇醪。
毕业离校,忙于生计,也是出于状况无聊,业无长进,难得去母校拜访宋老师,欣喜能在报刊上不断读到他针砭时弊的美文:痛心克拉玛依大火、悼念张志新、歌颂孔繁森……文章不尚空谈,对国计民生始终观注,掩抑不住嫉恶如仇的一腔正气。他是那种“灵魂始终在炼狱中煎熬的人”,推崇鲁迅,笃信“文须有益于天下”、“文必中当世之过”,这决定了其创作极为“入世”,永远抛不开忧患意识,篇篇见风骨。捧读他的心血文字,如面对他清癯的面容、聆听他的谆谆教诲,过去的一幕幕便如电影一般映现了。
徐特立先生说过:“教师有两种人格,一种是经师,一种是人师。经师易得,人师难求。”宋老师象一个热心的引路人,让我们少走了许多弯路,可谓那届学生的人师。
大二时,一位诗写得很好的男生和一很会唱歌的女生相爱,受到某领导不点名批评,两人产生逆反心理,地下转为地上,光明正大地来往。“诗人”为“歌星”写情诗,题名《回答》:“男生是男生的隔离带/女生是女生的保护区/在遍布红灯和黄牌的沼泽地/我坚定地向你迈步/让箭镞象暴风雨泼来吧/让警笛发疯般诅咒/在我中弹的禁区里/将开满热烈的紫罗兰”。该诗在师院轰动一时。那位领导非常恼火,一再要班主任严加查处并肃清影响。30岁不到、身材颀长、戴着眼镜的班主任面露微笑:“您忘了我和我爱人就是在大学恋爱的。”这位有幽默感的班主任,就是继耿占春老师之后任我们文学理论课的张来民老师。以后,师专再没发生过对大学生恋爱横加干涉的事情。
作为班主任,张老师善于做学生工作。进入新学期,有学生耐不住那些审慎致密、功力深厚、阐释精到的老教师授课,课堂上跺脚起哄。张老师突然进行教改实验:把教学计划、大纲要求、教材、资料等提供给学生,让大家分专题备课,轮流登台讲文学理论课,他坐下面听。把思想教育渗透到教学实践中去,把知识学习和道德培养结合在一起。教改结束,我们班再没出现过哄赶老师的事情。
我曾就创作与做学问的问题请教张老师,他见解独到:“搞创作的人要多读作品。搞学问靠理论功底,创作则靠才华──感受、感悟能力、艺术直觉、想象力。要读点柏格森、克罗齐的书。读别人的书,是揣摩与辅助,目的在于激活自己的思考。理论是灰色的,生活之树常青……”
毕业前夕,几个文友去张老师家里告别,张老师在大家的纪念册上一一留言。他为我写下这样一段话:“献身艺术的目的是为了完善人生。一个人只有完善自己才能在任何人面前不卑不亢,在任何事物面前从容镇静,在任何境遇中生活自如。”
张老师给我留下了最好的纪念,让我走出校门后时时警醒,不彷徨,不游移,不懈怠,宁静淡泊,宠辱不惊,在文学创作的道路上奋进。
中文系口才最好的青年教师中,如果男教师数宋立民的话,女教师则要数寿敬心了。
寿老师说一口标准、生动的普通话,授课精练得体。她还是师院女教师中最有风度的。男生一致评价:穿什么都好看,怎么看都顺眼。大家分析多次,在一点上达成共识:寿老师的风度主要在于气质的高雅,是知识女性特有的略带忧郁、清高却不乏亲切和温情的风韵,极具魅力。
寿老师受学生爱戴,在很大程度上也得益于她的幽默。幽默是一种达观,也是一种睿智,能使学生在愉快中接受教育。女教师富于幽默感尤其难得。记得她第一次给我们讲外国文学,开场白屡被校外传来的小火车的吼叫声打断,同学们急得拍桌子,寿老师却宽容大度地一笑,说:“小火车今天恁高兴!”。讲课中间,几位同学先后迟到,全是女生,寿老师改变话题:“也许是我过于疏忽──今天是不是妇女节?!”。期末考试结束,考得不好的两个男生担心分数低评不上“三好”,私下找寿老师,要求增加几分。寿老师红笔一挥──1000分!
师院三年级是略为沉寂的日子,耿老师调出、宋老师读研究生、张老师考取博士深造……使一向生机勃勃的中文系洗尽铅华。幸好来了赴商丘讲学的中央讲师团,来了余绍卿老师。
余老师二十七、八岁,矮矮的个头,胖胖的身材,戴一副又大又厚的近视镜,一副文质彬彬的学者像,满身浓酽的书卷气。他精通西方现当代文学,当时担任师院隔壁商丘教育学院中文系的美学课,也利用业余时间为商丘师院中文系学生义务开设文艺新方法、西方现当代哲学、文学系列讲座。
第一次随同学去余老师住处拜访,见墙上挂一幅复旦大学朱东润教授的手书条幅:“胡读乱馋瞎忙乎”。余老师介绍:初进大学时,全凭兴趣读书,既无计划又无系统。大二时,师从朱东润先生,先生和他聊了一通,起身写了这张条幅送他。从此,他看清了自己的误区,开始有目的有计划地系统读书,成效显著,先后发表十数篇论文,毕业时以优异的成绩分配到人民文学出版社当编辑。以后这张条幅一直伴随着他,令他警醒。
那天,我们畅谈了两个多小时,从墙上的美术作品一直谈到荒诞派戏剧。余老师找出《中国美术报》合订本,向大家介绍法国印象派绘画,展示多种画册,还谈了写作、读书、诗、做人等话题。他侃侃而谈:“干事业,必须把自信心与坚定性结合在一起,努力追求,自信自己能成功,即使不成功也没有关系,因为在追求的过程中,我们已经完善了自己,上升到了一个更高的层次。其次要恒,别管别人说什么,自己认为正确的,就一定坚持。《夜与昼》中,李向南与林虹游览公园,所有的人都说是下午五点,李向南却坚持说是早上七时,因为他从空中月亮所处的位置断定自己是正确的。读书就是找月亮找太阳找参照系,以历史价值为尺度,在人类文明进程中寻找定位,安身立命”,谈到境遇问题,他说:“抱怨是无用的,要创造环境。不要以水平低就轻视周围的人。重要的是要有热情,有热情什么事情都能干成。不要将条件绝对化,要磨炼自己,图自强……”
自此,便隔三差五到他那儿去。我开始试着写小说,常带习作求教。他总是从繁忙的教务中抽出时间,悉心披阅。
“你的小说没有语言,”他充满书卷气的眸子瞪着我,一丝不苟地说:“文学是语言的艺术。没有语言就没有文学。学写作,应在文学语言上下功夫。”他从书架上捡出老舍、阿城、汪曾祺、贾平凹等人的书捆扎起来递给我,说:“你先翻翻这几个人。通读沈从文。再读海明威。”还书时,我带去第二稿,他读后很高兴,把床头上的《海明威论创作》和台湾版的《毛姆的写作生涯》借给我,说:“小说创作的奥妙几乎全在书中。可以学博尔赫斯、马尔克斯写故事,学梅里美、鲁迅写人物,学契诃夫、莫泊桑组织结构。你需要多读书……”
那年中秋,我们几个文友和余老师共度佳节。余老师备好了饺子馅,大家七手八脚地包饺子,包好了放到小笼里蒸熟,又搞了几个凉菜,用塑料袋盛了,拎到空旷岑寂的学校大操场上喝啤酒。那天晚上,温柔的圆月明亮在无垠的苍穹里,清凉的夜风尽责地梳理每一缕草叶。大家喝得很尽兴,不知不觉间躺成了一个发散的大园圈。袖珍收音机漾出《跑马溜溜的山上》,余老师拿腔捏调地跟着唱,大家哄然大笑。有谁叹了一口气,装哭,大家都跟着“嗷嗷”地装哭。哭够了,笑够了,静听余老师朗诵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一时间,同学们望定空中那轮玉盘似的永恒,陷入对事业、前途、文学、人生的不尽遐想。
余老师授课结束就回北京了,走时,我们正在校外实习,没能送行。余老师给我们几位爱好写作的学生每人留下一本他责编的书。
师院毕业第二年,我赴北大参加当代电影文学研讨班,曾专程到人民文学出版社拜访余老师。那是一个细雨纷飞的下午,一向喧闹的北京城呈现出短暂的娴静。我坐在传达室里,隔着玻璃窗审视朦胧在雨幕中庄重典雅的出版大楼。我想余老师一定正在伏案工作。我仿佛看到一本本散发着馥郁墨香的新书从他厚厚的镜片前,从他辛勤的笔尖下翩翩起飞,飞向如饥似渴的读者手中。余老师是那种对工作对学问热爱到了痴迷程度,对时间和生命把握得很紧的人。我决定暂不打扰他,留一纸短笺,托门卫师傅转达我的问候。
余老师,我想带着自己满意的书稿见您!可是,我至今也未能写出令自己稍感满意的作品……
除以上写到的几位青年教师之外,当年的商丘师院还有许多才高德邵受人敬重的优秀教师,限于篇幅,只能另题撰文了。无论怎样,一个人的一生中,某一位或几位老师对你的影响是很重要的,有时甚至是关键性的。如果你能有什么作为的话,一定有老师潜在的助力在佑护你。也许你当时没留心,事后也没有太多的记忆。
多年之后,还能被学生记起,并念念不忘的老师,才是真正的老师。尽管当初这些老师并没有希图得到报偿,或刻意在学生心中埋下回忆的种籽。
没有别的,他们仅出于爱心和天职。
(今天是我国第二十五个教师节,节日之际,向每一位教过我的老师和全国的在职、退休教师致以节日的问候;您辛苦了。祝您教师节快乐并祝您中秋节快乐,祝您幸福吉祥,健康快乐。永远向您学习、致敬!)
(博主声明;
此作已被《商丘日报》和《芒砀》杂志等报刊发表,谢绝其它报刊再发。未经许可,严禁转载或复制。著作权所有,违者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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